第 75 章（2/2）
水婷就和肖凤琳寒暄了几句，说了她把肖大娘给支到影视城去找工作的事儿。
肖凤琳万分感激，“水婷，真是太好了……我、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感谢你！你说你把她弄走了，我和峰峰也就不必这样东躲西藏的了！峰峰就能去上学，还正好能赶上期末考试，我也能去找份工作了！”
水婷笑了笑，这才对肖凤琳说起了正事儿，“凤琳姐，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只要我能帮得上的，我肯定没有二话说！”肖凤琳连忙说道。
水婷，“明天中午能麻烦你去学校帮我去接一下蓁蓁吗？”
“好啊！”肖凤琳想也不想就说道，“明天是学校搞活动下午不上课吗？你家里没人呀？那我把沈彥也一块儿接过来？和我们一块儿吃午饭、吃晚饭！”
水婷，“不是，只接蓁蓁一个……然后，可能蓁蓁要在你这儿住上几天。”
肖凤琳愣住，“啊这……怎么回事啊？”
水婷咬唇说道：“凤琳姐你就别问了，总之，这件事情就麻烦你了。我会先跟蓁蓁的老师打电话的，明天中午，你去了接蓁蓁过来，然后……除非是我，否则谁也不能把蓁蓁带走，也要拜托你，别把蓁蓁的下落透露出去，我二哥和我霍婆婆都不能说，成吗？”
肖凤琳目瞪口呆。
她的第一反应就是——
难道水婷要和沈靖西离婚了？所以夫妻俩在争夺孩子的抚养权吗？那也不对呀，就算这两口子离了，沈靖西也不可能拿得到蓁蓁的抚养权呀！
那……
看着水婷凝重的表情，肖凤琳点头，“好，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蓁蓁的。”
“凤琳姐，谢谢你！”水婷由衷地说道。
说完了这件事，水婷回了家。
家里霍婆婆正在碎碎念，“真是越来越没谱了啊，一个二个的，饭也不吃的尽在外头瞎晃悠，也不想想自个儿什么胃！也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了，怎么这么不爱惜自己呢？”
水婷笑笑，也不反驳，再看看孩子们——
蓁蓁和沈彥坐在一旁写作业，但沈彥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蓁蓁在神游……
沈靖西不在家，张婉英急急忙忙给水婷热饭去了。
水婷，“婆婆，二哥呢？”
“他说有事儿吃完饭就出去了，说晚上有事儿，不用等他！”霍婆婆一眼看到蓁蓁弯下腰去摸她那只伤腿，连忙说道，“……哎蓁蓁，你可不许动哈！你那只腿才涂了药膏的！”
不得不说，虽然所有人的情绪都有点儿低落，但因为家里有了老人家坐阵，气氛还是比较热闹温馨的。
守着孩子们写完了作业，水婷又去管着孩子洗澡睡觉。
只是，她去蓁蓁房间的时候，掩上了门，小小声对女儿说道：“蓁蓁，我和凤琳阿姨说好了，明天中午她会去学校接你，到时候你跟着她走，住到她家里去，和峰峰玩几天……等妈妈处理好手边的事，再去接你，知道吗？”
蓁蓁呆住。
小姑娘愣愣地看着水婷，喃喃喊了一声“妈妈”……
水婷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说道：“记着，除非是我去接你，否则你哪儿也不要去！也不许跟任何人走，听清楚了？”
蓁蓁聪明异常，一下子就明白了。
小姑娘的眼泪哗哗地淌，“妈妈，我真不是你的孩子吗？”
水婷紧紧地抱住女儿，“你是！你就是我的女儿……蓁蓁，无论是谁，无论是谁！谁也不能把你从我身边带走！”
蓁蓁紧紧地抱住了妈妈的脖子，小小声哭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霍婆婆在外头喊，“好了婷婷啊，快出来让蓁蓁睡觉了！”
水婷松开了女儿，再次交代，“记住，只要我一天没去接你，你就一天别出凤琳阿姨家的门，知道吗？”
蓁蓁点头，又问，“妈妈，我……也不能跟着爸爸走吗？”
“不能！”水婷毫不犹豫的答道。
蓁蓁明白了。
——在妈妈心里，她比爸爸的地位更重要。
蓁蓁心里一松，认真点头。
水婷在女儿温软的额头上重重地吻了一下，这才退出了房间。
蓁蓁躺在床上想了许久，最终——
小姑娘偷偷下了床，悄无声息的从书包里翻出了纸和笔，写了一段话：
“爸爸，妈妈让肖阿姨明天中午去学校接我，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会和峰峰住在一起，要是爸爸和太婆婆找不到我的话，请你们不用担心。”
然后小姑娘攥紧了这张纸条，坐在自己的房间门口，还小小心地推开了一条门缝儿……
爸爸还没回来，但是家里人都已经睡了。
蓁蓁在心里默默念叨：妈妈对不起。谢谢你这么爱我，现在我已经知道你是最在乎我的了。可我并不希望以后的我和你，会像肖阿姨和峰峰那样相依为命。爸爸是个好人，太婆婆也是、张婆婆也是……我希望我们一家人可以永远在一起，而不是你带着我一个人远走高飞。
小姑娘等啊等啊……
她打了无数个盹儿，也不知道到底等了多久，终于听到客厅有拧开门锁的声音响起？
跟着，温馨明亮的灯光也亮了起来。
被惊醒的蓁蓁扒着门缝往外看，果然看到了一脸憔悴的沈靖西。
不过，蓁蓁不敢轻举妄动。
——万一妈妈在隔壁房间里还没睡着呢？
于是，她瞅准了机会，当沈靖西走到她房间门口的时候——
小姑娘悄悄推开门，还将手指竖在嘴边，然后朝沈靖西做出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沈靖西看到了小小的人儿，不由得一愣。
蓁蓁怯生生地将手里的纸条递给他，然后做了一个“我去睡觉啦”的姿势，悄悄地掩上了门。
沈靖西快速地扫了一眼这张纸条，皱起了眉头。
沈靖西攥着纸条，在自己房间门口站了好一会儿，他才轻轻推开门，进去了。
屋里亮着不甚明亮、但温馨的小夜灯，半明半暗的能将屋子里的一切照的朦朦胧胧。
水婷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的，看起来已经睡着了？
沈靖西默默地走到大衣橱跟前，打开衣柜取了换洗衣裳，又转过身、看了水婷一眼，默默地出去了。
洗完澡、换好了衣裳，沈靖西又回到了房间里。
按着以往的默契，是他睡沙发、水婷睡床。
而这会儿，沙上放着他的铺盖，他就过去打开了铺盖，躺在了沙发上。
可他半天也睡不着。
今天蓁蓁递给他的那张纸条，让沈靖西有了很不好的想法——当初婷婷在想办法躲开李大猴、和李大猴办离婚手续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把蓁蓁藏起来。
所以？
婷婷这是准备……再一次带着蓁蓁离开？
为什么？！
他把这几天发生的事迅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
最后他确定，在今天之前，婷婷并没有过这样的想法。所以婷婷就是在今天做出的决定？是因为今天陈诚把蓁蓁认成了安欣的孩子？还是肖大娘说的那几句挑拨离间的话？
对面床上传来了属于水婷的细密轻柔的呼吸声音。
沈靖西久久没有说话，但他知道她还醒着。
想了想，他低声说道：“婷婷，你知道我刚才去了哪儿吗？”
水婷没吭声。
她甚至一动也不动的，好像真的已经睡着了。
沈靖西继续说道：“我回来吃过晚饭以后，就回到医院去找王建国了，我得把安欣的情况告诉他……前一回我去拿饭盒的时候肖大娘也跟着，还说了些三五不着六的话，我就不好当着肖大娘的面再提安欣了。”
“后来等我告诉了王建国，说安欣半路上和陈诚在一个黑漆漆连路灯都没有的地方下了车的时候……王建国急了，要我陪着他去找安欣。所以我们在医院里临时找了个护工，让帮忙看着巍巍，然后我们花了点儿钱，在街上包了一辆出租车，开车去找安欣了……”
“可我们沿着那条路来往找了四五回，始终没有找到安欣。最后司机大哥建议我们去前边儿的榆钱镇去看看，没准儿人已经走到了那儿，累了就住进宾馆或者招待所了，于是我们就去了。那镇子不大，一共就两间招待所。问了一回，没找着安欣，但是找到了陈诚的开房记录。”
“我当时就觉得不太好，王建国就更生气了。我很少……不，是我从来也没见过王建国那么生气的样子。他那么凶的吼骂服务员，把招待所的老板都惊动了，最后王建国放了狠话，说要是他们不带他去陈诚房间，那他就把所有的房客全都赶出来……”
“没办法，老板就亲自带着我们去了陈诚的房间，还给开了门。”
听到这儿，水婷也顾不得装睡了，一骨碌地爬起来，问沈靖西，“……后来呢？”
沈靖西苦笑，“还能是怎么样？捉奸在床呗！王建国都快气死了……我倒是想着他可能会冲上去把陈诚打一顿，没想他的第一反应用头撞墙！一下子没看住，他撞得头破血流的，人都晕了过去。然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的，我把他送到镇上的医院去了。给简单的包扎了一下，然后转到这儿来，和巍巍睡一个屋了。”
水婷皱眉，“安欣有病吗？在这个节骨眼上她……还有心思和别的男人睡？”
沈靖西，“婷婷，什么节骨眼上？”
水婷沉默了。
沈靖西不容许她的退缩。
“婷婷，我们现在是一家人，是一个整体。有什么事，是你非要避开我，自己处理的？如果你真这么想的，我也可以理解，同时也尊重你的想法，但你是不是也应该要让我知道？”
水婷，“没什么……睡吧，明天还要早起。”
然后就躺下了。
沈靖西急了，“难道是因为今天陈诚误以为蓁蓁是安欣的孩子？还有肖大娘那几句挑拨离间的话？蓁蓁，肖大娘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只要是可以伤害到安欣的话，肖大娘都会说……”
水婷面朝里侧卧着，咬住了嘴唇。
和沈靖西略带着点激动的情绪不同，水婷现在的心情……就有点儿像是已经准备好迎接即将来临的暴风雨了。
她非常平静。
可沈靖西说了一句话，让她觉得有些恍惚——他说，我们是一家人，是一个整体。
水婷心想，如果他知道真相的话，还会把她当成一家人吗？
水婷并不想和沈靖西牵扯过多，因为她不想亏欠他。
但转念一想，她可以设计别人，却唯独不能设计他、欺骗他。将来她要带着俩个孩子离开的，就必须要好好的和他说清楚。
晚说倒不如早说。
这么一想，水婷深呼吸——
“……那万一肖大娘说的不是胡话呢？是真的呢？”她颤声说道。
沈靖西怔住，“什么？”
不是，这也太荒谬了吧！
“这……”
水婷打断了沈靖西的话，“我……第一次看到安欣的时候，就觉得她挺眼熟的。你也知道，她的长相其实很奇特，辨识度特别高。不过，我当时想不起来我曾经在哪儿见过她了。直到我听肖大娘说，安欣也是安市人，安欣也是在槐镇的那个诊所里生的孩子的时候……甚至蓁蓁和巍巍居然还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
水婷成功地将揭露真相的锅扣到了肖大娘身上。
“二哥，现在你还会觉得是我在多想吗？”水婷轻声问道。
沈靖西惊呆了，喃喃说道：“那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水婷，“我怎么知道？或许当时她认为，必须要生一个男孩儿才有资格闹到让王建军和凤琳姐离婚？”
沈靖西又仔细回想了一遍今天安欣在中巴车上的反应，越想越觉得有问题。
“如果这是真的，那安欣可真该死！”沈靖西低声咒骂道。
水婷深埋在心底的悲怆慢慢散开。
“二哥，我不能失去蓁蓁！”
她本来想好好说话的，可一说出口，她就想起了前世她亏欠了孩子那么多……孩子直到死，心里都还惦记着她，就忍不住悲从中来！
然后蓁蓁还是被安欣和巍巍给活活逼死的！
一个是蓁蓁的亲妈，一个是她水婷的亲生儿子……
这个是非要怎么评判？
只恨当时她已经进了监狱……出狱后她才从肖凤琳那儿得知，警察调查蓁蓁的死因，最后归咎于摘肾的诊所老板、与安欣的弟弟安强，这俩后来都坐牢去了。
但是安欣和王巍巍为什么没有被追究责任？？？
不能手刃仇人，是前世的水婷遗憾了一辈子的事。
今生重来，她不能放过一肚子坏水的安欣，也绝不能现眼睁睁地看着巍巍再变得和以前一样！
水婷又呜咽着说道：“如果巍巍才是我的孩子的话……你看看，他已经被安欣给惯成了什么样儿！可要真是这样的话，我更加不能放弃他了！二哥你说，我要怎么办？”
沈靖西好生为难。
——他从未做过这样的难题。
如果蓁蓁和巍巍真的被对换了，那要怎么办？
孩子是人，不是物件儿。
在婷婷的前一段失败婚姻里，蓁蓁是她所有的寄托与动力，这个孩子对婷婷的意义不一般，她舍不得蓁蓁，这在情理之中。
可巍巍的教养已经很有问题了，如果婷婷才是巍巍的亲生母亲的话，确实不能再放任下去……不然这个孩子就毁了！
这时，水婷终于说出了深埋在心底的想法。
“二哥，我要感谢你……在我最困难的时候把我从泥潭里拉了出来。可是，我真的……不能再呆下去了。我已经想好了，我要和安欣对质，我要问清楚这两个孩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我甚至要去问当初为我接生的那个汪医生！”
“如果巍巍才是我的亲生孩子的话……二哥，那我必须离开你，就像我们在结婚之前说好的那样，我们离婚吧！”
水婷一口气说完，莫名觉得心情变得轻松了许多，压抑在心里许久的郁闷顿时烟消云散。
沈靖西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良久，他才艰难地开口问道：“为、为什么……”
水婷轻声说道：“我不能让人笑话你。”
“那如果我不在乎呢？”沈靖西反问。
水婷，“你真的不在乎吗？”
“我为什么要在乎？”沈靖西又问，“你不像安欣那样，物质欲那么强，那我问你，我一个月三百七十块钱的工资，难道还养活不了你和三个孩子吗？”
水婷：……
——他一个月的工资能抵得上四个普通工人的工资，养活她和仨孩子当然不成问题。而且她也有工作，虽然工资低一点儿，但养育孩子还是不成问题的。
沈靖西，“那你为什么还要离开我？”
他的语气里透出了浓浓的惶恐不安与指责。
水婷哑口无言。
“你总是用你想像中的‘为我好’来替我着想，我、我天天都守在你身边，你为什么不亲自开口问一问我，我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沈靖西低声说道。
水婷：……
沈靖西低吼道：“我现在就说给你听！水婷你给我听清楚了！”
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要你，你就是你，不是其他任何一个人，也不是只要是个女人就好！如果我可以将就，何必等你十几年？”
“我刚出生没多久的时候我父亲就已经去世了，我从来都没有享受过正常的家庭生活是怎么样的，我不知道要怎么当一个好丈夫，怎么当一个好父亲，甚至我连儿子都当不好！可我还是憧憬着能过上正常的、平淡又幸福的家庭生活！”
“婷婷，我知道有很多事……我都做不好，所以我也在慢慢摸索着学习。而你，是我梦寐以求的人，是我喜欢了很多年的人。是，我承认我对不起你，当初用了手段逼你嫁给我，可我现在就是这么厚颜无耻，我要让你知道——你现在已经成为了我的妻子，我不会再放手了！”
“婷婷，我知道你受过情感上的伤害，你……大约是很难再付出真心了，可我还是等着，哪怕这个时间是……一辈子，我也愿意等。我希望有朝一日我也能成为你的灵魂伴侣，你……可不可以放下心防，尝试着真正接受我？”
“婷婷，为什么我们不能抱团取暖，婷婷，为什么我们就不能……一起把这个家建设好，为孩子、为老人撑起一片天呢？”
水婷心情复杂。
她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好。
“太、太晚了……”她语无伦次地说道，“还是赶紧休息吧！明天还有好多事呢！”
说着，水婷抱着枕头躺了下去。
沈靖西一脸的失望。
但这挫败感也只坚持了一会儿。
他想起了当初他向她的求婚，哪怕她再是不情不愿，最后总归是嫁给了他。
所以？
那既然她想逃的，那他就把她看牢了！她要把蓁蓁藏起来？那他只要把她给看牢了……她也逃不得啊！
再说了，她想要离开他的动机，并不是厌恶他。
他还是有机会的！
沈靖西伸手关掉了小夜灯。
他得赶紧睡觉，养足的精神看好她！